大武壠族 (大武壠語 :Taivoan )或稱大滿族 ,為台灣 原住民 的一支,清朝 文獻稱之為「四社熟番」、「倚山熟番」[1] ,原鄉在臺南 玉井盆地 (更早位於大內區 、山上區 一帶),現今主要分佈在台南、高雄兩地區的丘陵和河谷地帶,2009年八八風災 前,高雄縣小林村 曾為台灣大武壠族人口最多的部落。台灣東部的花蓮 、台東 也有來自西部遷入的平埔原住民族群,其中多數為大武壠族。據簡文敏等學者以日治時期的種族登記推估,目前臺灣的大武壠族後裔可能超過兩萬,是人數次多的未正名臺灣原住民族 ,僅次於馬卡道族 [2] 。
2013年11月15日在花蓮縣 富里鄉 鄉長正式認定當地包括大武壠族在內的平埔族群 為「鄉定原住民」,成為第一個認定平埔族群為「鄉定原住民族」的鄉鎮。[3]
族名由來
大武壠族自稱 Taivoan 或 Taibowan,音近台語 之「大滿」、「台窩灣」、「台灣」,加之族人發源自臺南,也的確曾建立台歐灣社(Taiouwang),故林清財、陳耀昌等部分學者及文史工作者認為大武壠族的自稱或其社名即為「台灣」一名之由來[4] [5] 。翁佳音等其他學者並不認同此說法[6] 。
楊森富進一步認為,Taivoan、Tevorangh 等自稱或社名,是大武壠語「月社」或「月世界」之意,按大武壠語「月亮」為 buan 、voan 或 bulan ,因部落位於群山環抱之丘陵,仿若月世界,二說為玉井盆地為高原,類月世界。[7] [8] 然數世紀前族人如何有月世界的概念,此說法值得保守觀之。
族群分類
小林村族人的十字繡作品,採用針狀花等甲仙地區大武壠族人特有的圖紋,形成足以與其他族群區別的鮮明文化
大武壠族過去一度被分類為平埔族群 ,小川尚義 等學者認為是西拉雅族 的分支,但澳洲國立大學的文化人類學暨語言學家費羅禮(Raleigh Farrell)則透過 17 世紀荷蘭文獻的紀錄,將大武壠族獨立出來,認為當時台灣西南部平原至少有五支原住民族:[9]
Siraya(西拉雅族)
Tevorang-Taivuan(大武壠族)
Takaraian(塔加里揚人,現屬於馬卡道族 )
Pangsoia-Dolatok(放索人,現屬於馬卡道族)
Longkiau(瑯嶠人,現屬於馬卡道族)
過往大武壠族被歸為西拉雅族其中一亞族,主要是根據荷蘭宣教士干治士 (George Candidius)1628年1月提到,大武壠社與新港社 、蕭壟社 等西拉雅族部落有相同的風俗、語言與信仰,但費羅禮在分析荷蘭時期各史料後發現這是個錯誤的分類,直指「大武壠族顯然是個在文化語言上,均顯著不同的族群」,也質疑干治士對大武壠社根本不了解,「幾乎可確定的是,他在1628年提出那段有名的說法(指干治士宣稱包含大武壠社在內的八個部落同屬西拉雅族)時,根本還未到過大武壠社。荷蘭人第一次拜訪大武壠社是在1636年1月⋯⋯」[10]
荷蘭學者 W. R. Ginsel 另提到荷蘭人1636年的紀錄:「(大武壠)番社番人,身體比沿海番社社人瘠瘦,他們的耳朵長垂,期間有許多大的穿洞。該社甚大,位於美麗的高山大谷中,約有一日路程之遙。人口稠密,並有較其他地方為多的異教偶像,他們的慣習,與我們一樣,而與其他番社不同,男子娶女子,與子女同居一屋。」[11] 由此可知,大武壠社族人體型與文化均有別於當時西拉雅四大社,自成獨立的族群系統。[12]
考古學者劉益昌教授亦表示,從考古學的資料而言,西拉雅、大武壠、馬卡道等三族完全都不同。[13]
除了費羅禮等上述作者,馬淵東一 及近代學者如土田滋 、李壬癸 、簡文敏、胡家瑜及林清財等人也各從語言、文化等不同面向的差異、日治時期族人的自稱,乃至近代族人自我認同,都將大武壠族視為一支獨立的原住民族[14] [15] [16] [8] [17] [18] [19] :
認同
根據20世紀初日人至各部落訪調紀錄,乃至當代部分仍保留我族稱呼之大武壠族部落,相較於西拉雅諸社族人自稱「Siraya」(西拉雅),馬卡道諸社族人自稱「Makatao」(馬卡道),荖濃 、小林村 及大庄 等大武壠族部落族人,均自稱「Taivoan」(大滿)[8] 。
鄰近族群裡,例如布農族 泛稱噶瑪蘭族以外之平埔族群為「Tangavulan」[20] 、撒奇萊雅族 稱「Tangabulan」[21] 、噶瑪蘭族稱「Tengabulan」、阿美族 稱「Tangabulan」、「Tangafodan」、「Tafangolan」[22] ,原意為「南方來的人」[23] ,亦可能與大武壠族人為除了噶瑪蘭族以外,乃上述族群在生活中接觸機會最多之平埔原住民有關。另卡那卡那富族 過去亦稱小林村 為「Ta'olang」,音極近「大武壠」。
語言差異
《熱蘭遮城日誌 III》明確指出大武壠族有自己的語言,與他族溝通需經過翻譯[24] ;李瑞源(2015)也據史料敘述,「即便是首任牧師甘治士以為流通新港語 的大武壠社,後來也證實擁有自身大武壠語 」,並認為大武壠社 之所以能通行西拉雅語,「或許是與灣裏社 共有獵場、密切交往有關」[25] 。
近年來,前中研院史語所副所長李壬癸 博士並進一步根據新的語料,認為大武壠語 、西拉雅語 及馬卡道語 三者之間至少有四種音韻演變的差異及一種構詞上的差異,推論西拉雅語、大武壠語及馬卡道語 三者約在 3 千多年前就開始分化,只是17 世紀荷蘭人據臺後,採用臺南新港社西拉雅語作為通用語,造成各族群間語言逐漸同化[14] [15] 。
信仰差異
清水純 比較大武壠與西拉雅兩族信仰型態,認為各地大武壠族太祖信仰 均呈現出「非常明顯的統一性」,是西拉雅族所未見的,包含:[26]
祭祀時間:固定於每年農曆九月十五 之夜祭。
祭祀空間:單房型公廨 ,公廨內設有「向柱」和「向神座」。
祭祀對象:明確區分「太祖」與「老君」,且大部分太祖為姊妹。
服飾差異
大武壠族服飾
胡家瑜 (2014)於探討大武壠族服飾專書《大武壠平埔的衣飾收藏與刺繡工藝》中指出,大武壠族傳統服飾的繡紋裝飾、紋樣元素,「與其他周邊族群如鄒、布農、魯凱與西拉雅等族有明顯差異」,因而成為視覺辨識效果顯著的文化象徵[16] 。
人種特徵
荷蘭文獻《未刊檔長官書信集》(21 Februari 1636, VOC 1120, fol. 235.)曾提到,大武壠族人「跟沿海那些村社的人比較來,身體瘦小很多;他們的耳垂很長,在那耳垂中有個非常大的洞孔」,「他們結婚以後,跟他們的妻子、 孩子住在 1 個房子裡,跟我們的習俗一樣,跟其他村社的習俗不同」。由此可看出大武壠族與西拉雅族文化之差異。[27]
歷史
起源與分佈
關於大武壠族的發源地,目前有幾種說法[28] :
根據口述傳統,大武壠族人原居今臺南安平之「臺窩灣社」(Taivoan),後進入臺南新化 ,建立「大目降社」與「大唪社」(今唪口社)。後受到西拉雅族人壓迫,分兩路遷徙至左鎮 及山上 ,分別建立「木岡社」(今睦光村)及「隙仔口社」。後再次受西拉雅族人逼迫,乃沿著曾文溪溯上,於今臺南大內 建立「頭社」(Nounamou)。
又根據日治時期《平埔蕃調查書》記載,四社熟番(大武壠族)原與四社番(拉阿魯哇族 )為同一族,起初居住於臺南廳 下灣裡 附近的海邊,後輾轉遷移山區,包括鹽水廳下的三崁、頭社 、霄里 ,及臺南廳下的芒仔望(芒仔芒 )、茄拔 等社。後來到了明鄭時期,有一派族人不願向鄭氏繳納人頭稅,逃往北藔等東南一帶山區,於是成為了拉阿魯哇族;而願意納稅的則成為大武壠族。但兩族日後來往仍相當密切。[29] 日本學者伊能嘉矩(1897)也曾在今高雄杉林 採集到四社熟番(大武壠族)與四社番(拉阿魯哇族)原本為同一族的說法,原居地為臺南虎頭山山麓及水滴崁山西麓。[30]
17世紀以降大武壠族各社群遷徙及分佈圖
荷蘭時期記載
荷治時期記錄,大武壠族人曾在玉井盆地建立大武壠社、宵里社、茄拔社及芒仔芒社等四大部落,故過去文獻又稱為「四社平埔」或「四社熟番」:
大武壠社 (Tevorangh、Tevorang、Tivorangh、Tevurang),又稱大武壠頭社,包含:
大武壠本社:又稱大年哖社,位於今臺南市玉井區竹圍里(原臺南縣玉井鄉鹿陶村)[28] 。
台歐灣社 (Taiouwang、Tajouhan[25] )
突西技社 (Tusigit)。
霄裡社 (Sia-urie、Siyauri):又稱宵里社或蕭里社,位於今臺南市玉井區豐里里(原臺南縣玉井鄉豐里村口霄里)[31] 。
芒仔芒社 (Vogavon、Voungo Voungor):今臺南市玉井區三和里[31] 。
茄拔社 (Kapoa):今臺南市楠西區楠西里(原臺南縣楠西鄉楠西村)[28] 。
荷治時期對大武壠社的逐年紀錄如下:[25]
1636年:荷蘭軍隊攻擊大武壠社,使族人自臺南大內遷徙至玉井 ,建立了知名的大武壠族四社:大武壠頭社、霄裡社、茄拔社、芒仔芒社。[32]
1637年5月7日:大武壠人再度邀請荷蘭人拜訪村社,表明締和意願。
1638年2月25日:大武壠人前來新港社,請求荷蘭人前去建立學校和傳教,至此尚未有神職人員進駐大武壠社。
1639年:大武壠社已「有間很大的教會學校,有一名學校教師和年輕助手教導信仰,許多人已經受洗」,且原分屬三社(應指大武壠本社、台歐灣社、突西技社)即將合併。
1640年:尤紐斯給總督的信中提到,大武壠社有200人等待受洗。但因該部落距離過遠,駐社神職人員仍未曾到訪。
1643年:4月,尤紐斯去信告知已到訪大武壠社,為一些族人受洗和證婚。同年10月5日,大武壠社與其他社長老於熱蘭遮城 集會。
1644年:1月3日,大武壠社與新港、灣裡、大目降等社已開始在蕭壠社納稅,意義上開始接受東印度公司保護,成為荷蘭共和國屬民。同年9月25日,大武壠社有4名能讀能寫的族人通過牧師各項檢定,開始擔任教師,以每人每月1里爾膳食津貼的方式,於教會學校從事教育工作,「講解宗教的方式甚至比傳教人員還要好」。
明鄭時期,當局大肆在臺南實施軍屯 政策,使得西拉雅族往東移動,輾轉入侵大武壠社群所居住的玉井盆地,壓縮族人的生存空間,大武壠族人被迫再次向東遷徙。[33]
清朝以降記載
「玉枕火山碧雲寺募為緣業碑記」上的大武壠族遷徙紀錄:「⋯⋯大武壠派社番目荒埔園⋯⋯」 除以上四大社,根據1722年黃叔璥在《臺海使槎錄》一書及盧嘉興的紀錄,大武壠族應至少還有以下數個部落:
噍吧哖社 (Tapani):位於大武壠社之南[7] ,今玉井街區。
大武壠二社 :位於噍吧哖社之南[7] ,今玉井北極殿 附近。
木岡社 :今臺南市左鎮區睦光里。
茅匏社 :又稱芋匏頭社,位於今臺南市玉井區九層林 。
夢明明社 :今臺南市玉井區望明里(原臺南縣玉井鄉望明村)[28] 。
大武壠派社 :今臺南市白河區 六溪里 。1650年代末期,部分大武壠社族人被荷蘭人勸令下山,遷居臺南白河、東山一帶,成為清代登錄於志冊上的「大武壠派社」[34] ,為現今之六重溪部落 。而後乾隆年間,部分原居玉井盆地的大武壠族人又受到西拉雅族人的近逼,往北翻越六重溪 南側的桶頭山與大凍山等山,到達哆囉嘓社東部山麓,加入大武壠派社。目前部落旁枕頭山上的碧雲寺入口處仍豎立一塊1811年所刻的「玉枕火山碧雲寺募為緣業碑記」,上有「大武壠派社番目荒埔園」等字樣。
另根據日本東京大學 語言學教授土田滋 [8] 及中央研究院 院士李壬癸 [14] 近年來的研究結果,以下區域原本應也屬於大武壠語區:
近代族群分佈
鄭成功 統治時期,在台南平原實施「軍屯」政策,加上清代初期的渡台禁令效果不彰,漢人一波波來台拓墾,對於台南平原的西拉雅族 造成相當大的生存壓力,導致族人開始往東方淺山丘陵移住,進而迫使當地的大武壠族人開始往其他山區移動[35] [36] 。
大武壠頭社族人最晚於1744年遷移至楠梓仙溪流域的甲仙埔、阿里關、四社寮及小林村 等地,原大武壠頭社後為哆囉嘓社 侵佔;茄拔社族人遷至杉林、甲仙一帶,原舊社為目加溜灣社 所侵佔;霄裡社 族人遷至杉林一帶,原舊社為西拉雅族 Tapaui 社佔據;最後以芒仔芒社為主的族人於乾隆中葉輾轉經杉林枋寮 遷徙至荖濃溪流域的六龜里、下荖濃、頂荖濃等地,原舊社為漢人侵佔。[32] 19 世紀初,部份高雄地區的大武壠族人再次沿著新武呂溪 遷移至今花東縱谷關山 、池上 至玉里 一帶。
台灣目前主要的大武壠族部落如下[5] :
日光小林社區,是八八風災後部分小林村大武壠族人在高雄市 杉林區 的新居地
高雄
小林村 :高雄市甲仙區 小林里,屬於大武壠頭社系統。
阿里關 :高雄市甲仙區關山里,屬於大武壠頭社系統。
匏仔寮 :高雄市甲仙區寶隆里,原屬於茄拔社系統,在過去 100 年與小林村等地族人有長期通婚,現今當地許多族人來自小林村。
大丘園 :高雄市甲仙區大田里大坵園,屬於茄拔社系統。
頂公館 :高雄市內門區金竹國小西北,屬於茄拔社系統。
下公館 :高雄市內門區溝坪國小西北側,屬於茄拔社系統。
杉林 :高雄市杉林區杉林里,屬於霄裡社系統。
枋寮 :高雄市杉林區集來里金興社區,屬於芒仔芒系統。
荖濃 :高雄市六龜區荖濃里,屬於芒仔芒系統。
六龜 :高雄市六龜區六龜里,屬於芒仔芒系統,最遲於雍正年間(1735 年前)已遷至六龜的新威、新寮等地。[37]
2009年莫拉克颱風重創小林村,族人被迫遷至三地重建家園:
五里埔 (小林一村):位於高雄市甲仙區小林里五里埔小林社區。
日光小林 (小林二村):位於高雄市杉林區 上平里日光小林社區。
小愛小林 (小林三村):位於高雄市杉林區月眉里 小林大愛社區。
臺南
六重溪 :臺南市白河區六溪里,屬於大武壠頭社系統。[32]
溪東 :臺南市南化區溪東,屬於大武壠頭社系統。1980年代南化水庫開始興建,部落遭強制遷村,導致族人四散。
花蓮
除此之外,另花東地區之玉里 、觀音山 、馬加祿 、萬寧 、羅山 、明里 、富南 、新開園 、關山 、城山 、寧埔 、竹湖 、沙汝灣 、小港 等,亦為大武壠族於台灣東部之主要居地[39] 。
人口推估
荷治時期
根據中村孝志〈荷蘭時代的臺灣番社戶口表〉,荷治時期大武壠社人口數如下:[40]
荷治時期大武壠社人口數資料
年代
1647
1648
1650
1654
1655
1656
人口數
1,004
1004
971
792
785
639
戶數
221
273
236
207
201
164
日治時期
根據日人於1910年之《明治四十三年熟蕃戶口及沿革調查綴》[29] ,並依據日治時期學者之語言分類[8] 及當代學者對庄社所屬社群之分類研究[39] ,部分大武壠族為主之庄社人口如下:
廳
戶數
人口
社名
蕃薯藔廳
1,115
6,188
阿里關、大丘園、茄苳湖、十張犁、山杉林、六龜里、荖濃溪、土壠灣、新庄
臺東廳
478
2,882
里壠、新開園、大庄、萬人埔、馬加錄、針塱、迪佳、蔴汝、織羅、猛仔蘭、馬久答、石寧埔、沙汝灣、彭仔存、大竹湖、大掃別、小竹湖
鹽水港廳
60
294
口宵里、白水溪、六重溪
臺南廳
53
269
灣坵、北藔、竹頭崎
上述庄社共9630人,其中以阿里關庄之人數最多,男女共計1,176人;其次為六龜里、土壠灣及荖濃溪社,分別有955、920、759人。[29]
除此之外,下列庄社亦有大武壠族人混居:[29] [39]
廳
戶數
人口
社名
臺東廳
323
1,771
大坡、公埔、螺仔溪、頭人埔、堵港埔、躼躼埔、里行
近代
前高雄縣曾於2009年4月由各戶政事務所初步普查,平埔族群人數約14,099人,以六龜3,853人為最[41] ,多數為大武壠族人。緊接著花蓮縣富里鄉 、高雄市 等未正名原住民族以大武壠族為多之地方政府相繼在2013年開放「熟(番)」註記後,截至2018年登記人數不超過千人[42] ,與 2009 年普查人數有差距,顯示多數族人仍未前往登記:
當代大武壠族分佈地熟(番)註記人數
登記人數
資料時間
高雄市
237
2016年9月13日
花蓮縣富里鄉
100
2016年8月25日
總計
337
據簡文敏等學者以日治時期的種族登記推估,目前臺灣的大武壠族後裔可能超過2萬,是臺灣僅次於馬卡道族 人數次多的未正名原住民族。僅小林村在全盛時期,人口就已近2千人,曾為台灣人口最多之大武壠族部落。[2]
語言
臺南六重溪部落大武壠族人以漢字拼寫大武壠語祭歌
過往部分文史工作者視大武壠族為西拉雅族分支,原因之一為荷蘭人以西拉雅語同時在包含大武壠社等八個部落傳教,大武壠族因而被視為西拉雅語使用者。然而這樣的觀念已從幾點證據與發現而逐漸被修正。
荷蘭文獻
《熱蘭遮城日誌 III》p.6-8 明確指出大武壠族有自己的語言,荷蘭人與 Cannacannavo 族(卡那卡那富族 )領袖交談,需先翻譯為新港語(西拉雅語 ),再經過 Tarroequan 語(可能為某魯凱語 方言或某排灣語 方言)及大武壠語 的轉譯:
「在 Cannacannavo(卡那卡那富):(領袖)是 Aloelavaos,跟他交談,必須用新港的語言、Tarroequan(大路關)的語言和 Tevorang(大武壠)的語言翻譯⋯⋯」
歷史語言差異
根據前中研院史語所副所長李壬癸博士與日本語言學家土田滋研究,大武壠語 、西拉雅語 及馬卡道語 三者之間至少有四種音韻演變的差異及一種構詞上的差異:[14] [15]
西拉雅語和馬卡道語的 r 對應大武壠語的 h 或消失,如西拉雅語的 turu (三)對應大武壠語的 tuhu ,或西拉雅語的 rima (五)對應大武壠語的 hima 。
西拉雅語和大武壠語的 l 對應馬卡道語的 n、l 或 r,如西拉雅語的 wali (牙齒)對應馬卡道語的 wari 。
西拉雅語的 s 對應大武壠語的 r 或 d,如西拉雅語的 sa (和)對應大武壠語的 ra 或 da ,或西拉雅語的 raos (西邊)對應大武壠語的 raur 。
西拉雅語在元音 之間的舌根音 k 和 g 在大武壠語已脫落,如西拉雅語的 ako-saij (沒有)對應大武壠語的 au-saij ,或西拉雅語的 dagogh (價錢)對應大武壠語的 daoh 。
構詞上,西拉雅語表示「未來」的動詞後綴為 -ali、-ili(新港社)或 -ati、-ili(卓猴社),而大武壠語是 -ah(灣裡社、麻豆社),馬卡道語則是與西拉雅語同源的 -ani(下淡水社)。
整理如下:
南部三種平埔語言的主要差異
西拉雅語
大武壠語
馬卡道語
古南島語
音韻演變(1)
r
Ø~h
r
< *l
音韻演變(2)
l
l
n
< *N
音韻演變(3)
s
r, d
r, d
< *D, *d
音韻演變(4)
-k-
-g-
Ø
Ø
-k-
----
< *k
< *S
構詞差異
(表「未來」詞綴)
-ali
-ah
-ani
由各地語料上的差異規律,李壬癸發現麻豆社與灣裡社有相同的音韻與構詞變化,應同屬大武壠語,而非西拉雅語;而荷蘭時期最重要的「西拉雅語」語料《The Formulary of Christianity in Formosan Siraya Dialect》及《馬太福音》也應有半數以上由大武壠語寫成,而非西拉雅語。新港文書中採集自大武壠社及麻豆社的語料也應為大武壠語[43] 。
李壬癸推論南部平原西拉雅語、大武壠語及馬卡道語約在三千多年前就開始分化,只是17世紀荷蘭人據臺後,採用臺南新港社西拉雅語作為通用語,造成各族群間語言逐漸同化。
香蕉白話
高雄甲仙小林村、阿里關、匏仔寮、台南白河六重溪等部落的少數大武壠族人,至今仍會使用香蕉白話 ,一種以特定子音 及母音 穿插於原本母語中,而所形成的密語,據說與20世紀初期族人抗日有關,為了不讓外人明白對話,因而發展出[5] 。
例如以下為小林村、匏仔寮一帶的香蕉白話:
翻譯
來源語
原文
香蕉白話
歡迎、請坐
大武壠語
Miunun
Misiunsununsun
謝謝、再見
大武壠語
Makahanru
Masakasahansanrusu
我
閩南語
guá
guasua
你
閩南語
lí
lisi
他
閩南語
i
isi
公廨
閩南語
kon-kài
konsonkaisai
手
閩南語
tshiú
tshiusiu
文化
信仰
高雄小林村大武壠族人於夜祭當天著傳統服裝情形 「向」唸 hiang ,在大武壠語裡與法術、巫術、禁忌有關,例如受太祖祈福過的酒水分別為「向酒」(Mimaw Rarum)、「向水」(Mimaw Palinlin);立於公廨前的竹為「向竹」(Malubiw);而公廨中央為「向神座」(Kogitanta Agisen),是太祖的所在。
每年農曆九月十五 夜祭後的半年期間是大武壠族之「開向」期間可以狩獵、婚嫁,並可吟唱許多祭歌;直至來年農曆三月十五 後開始「禁向」,直至當年農曆九月十五 ,期間不可狩獵、婚嫁,並禁唱部分祭歌,族人需務農、辛勤工作。
開向與禁向表現了過往大武壠族部落以禁忌拘束族人需隨四季作息、永續生態的表現。
節日
花蓮大庄部落大武壠族人於農曆9月15日舉辦夜祭情形
夜祭
小林部落之守護神稱為太祖 (又稱番太祖),設有公廨 供奉,故老一輩族人會稱太祖為「Kuba 祖」[32] (Kuba 為「公廨」之大武壠語),訂每年農曆 九月十五 舉行部落「太祖夜祭 」,
在信仰上,大武壠族與鄰近族群如西拉雅族及馬卡道族最大的差異如下:
每年夜祭日期均為農曆九月十五 ,當日「開向」後直至隔年農曆三月十五 ,再進行半年的「禁向」,直至當年農曆九月十五 再次開向。
夜祭當晚獻給太祖的歌舞慣稱「牽戲 」(unaunaw),而非「牽曲」(西拉雅族)或「趒戲」(馬卡道族)。另相較其他兩族均以女子為舞者,大武壠族牽戲男女皆可牽,且領唱者必定為男子。
傳統大武壠族人不拜壺,也不相信祖靈棲於祀壺裡,而是在公廨中央設有「向神座」(包含一根向柱(Kayu)及一具向笴(Agicin)),除了放置獻給太祖的供品,更相信向神座是太祖的所在。
公廨前有向竹,每年夜祭當日更換。向竹上根據每部落太祖數目的不同紮有對應數量的「天梯」,並繫上一大束稻草,代替過往繫在向竹上的人頭。
目前每年仍定期舉辦夜祭的大武壠族部落如下,均在農曆九月十五 :
高雄
花蓮
臺南
日光小林大武壠族人於 2014 年復振查某暝情形,女性耆老於現場玩「甩菜袋」
查某暝
查某暝是小林村大武壠族人的特有節日,於每年農曆元月十五晚上舉行,是女性專屬的節日。當晚部落婦女會精心打扮,化妝、綁頭巾,帶著自製的鑼鼓上街敲打,並且可以盡情戲弄部落男子,要紅包或討酒喝,而男人無論如何都不行拒絕或惱怒。
部落耆老表示,自1940年代開始,就有日本國小老師或警察開始規勸族人勿再參與查某暝,自此開始中斷。直到2014年,日光小林 族人才又嘗試復辦此節日[44] 。
大武壠歌舞文化節
日光小林族人自2015年開始,於每年農曆三月十五 「禁向」前夕於日光小林社區舉辦「大武壠歌舞文化節」,除了增加各地大武壠族人的族群認同,推動族群正名 ,也藉此推廣大武壠族歌舞文化。
神話傳說
變成千軍萬馬的向水
小林村大武壠族人篤信太祖及其祈福過的向水的神力,除了過往部落男子從軍前會到公廨求向水,以佩戴在身上保平安外,據說族人在日治初期的噍吧哖事件 等抗日事件逃難時,也曾灑出向水,變出千軍萬馬,協助族人抵禦日本人。[45]
逃走的太祖
傳說匏仔寮 部落過去仍有公廨及太祖信仰時,當地7位太祖的形象為7個珠子,只有當每年夜祭之時,尪姨吟唱祭歌,這7顆珠子才會再度飛回公廨,一起參與祭典。平日若族人冒犯了太祖,珠子就會鑽進該人的皮膚裡,使得族人痛苦不堪,直到族人至公廨悔過,或由會處理的人唱歌以安撫太祖,珠子才會離開犯錯族人的身體。
後國民政府來台,一次來自屏東某寺廟的神祇出巡至匏仔寮,認為該部落的太祖太兇、太會捉弄人,便收服了祂們,族人也拆了公廨。只是據說當時最小的太祖僥倖逃走,至今仍在匏仔寮某棵樹上安歇。[32]
荖農生
荖濃部落流傳一則故事:一位稱為「阿生」之男性族人因妻子喪生於鄰近敵對部落出草事件,因此以巨大的草鞋施計,讓敵對部落以為荖濃部落之中有巨人勇士,因而從此成功嚇阻了兩部落的互相出草。[46] 於東部的里行社擁有類似的荖濃生傳說,荖濃生在陳氏家族中被稱為老太祖,因妻子被敵對部落出草而亡,冷靜應敵的荖濃生就單獨淺入敵方的聚落,並偷偷放置足以讓敵人們酒醉的酒水於村社之中,趁著敵人們酒醉後開始獵殺,並割下他們的耳朵帶回部落。離去之時,荖濃生利用巨大的草鞋,並倒穿而行,邊走邊用泥土製作巨型糞便,最終不僅報了一箭之仇,甚至讓敵人的部落畏懼巨人出沒一事聞風喪膽,里行的耆老常常會跟孩子敘述荖濃生的戰功,並宣稱荖濃生殺敵吃他們的血與肉、吃他們沒穿鞋的腳底,至今此一故事仍在部落裡廣為流傳。日治前期里行人與布農人對戰時,仍有許多攻略方式是比照荖濃生的經驗為主,他們說荖濃生以前跟敵人作戰就是靠著稻田裡的水影,一但他們入侵,看水影就知道了。因此他們就會在對方開槍前趴下,待對方來取人頭時進行逆襲,後來確實也靠著這些經驗射殺很多的敵人,並切下他們的腳底來吃(里行記事)。
重大事件
八八風災後,靜靜沈睡在獻肚山下的小林村遺址
莫拉克風災
2009年莫拉克風災 前大部份大武壠族人口居住於高雄市 甲仙區 小林里 9至18鄰小林聚落聚落地區,居民務農為主,該處大部分為日治時期 由台南南化、玉井一帶遷至該處的大武壠族人,以及透過婚嫁而遷進之少數西拉雅族、馬卡道族及閩南人 [47] 。
莫拉克八八水災 重創南台灣,造成小林部落被五層樓高的土石掩埋,將近500名大武壠族村民慘遭活埋死亡。八八水災之後,小林村的居民在甲仙區 小林里 五里埔小林社區、杉林區 上平里 日光小林社區、杉林區月眉里 小林大愛社區等三個地方進行重建,做為遷村安置村民的地方。[48]
屬於舊小林村的五里埔 設有全國第一座平埔文化館[49] 。
知名人物
王天路 :國寶級工藝師,來自高雄市甲仙區舊小林村 ,2008年過世。
潘萬金 (1932年3月28日-2021年5月4日):花蓮富里大庄部落大武壠族,「臺灣平埔原住民協會」創會會員暨「花蓮縣富里鄉平埔協會」創會理事長,長期推動平埔族群復名運動,有豐富民族知識,對東部地區平埔族群歷史與遷移史及在地儀式等知識知之甚詳,是許多研究者的報導人,獲頒2021年「世界原住民族高等教育聯盟」原住民智慧耆老獎。[50]
李文瑞 :國內專營部落旅遊20年之瘋馬旅行社 總經理,來自花蓮高寮 。
孫業琪 :原民植物纖維研究暨工藝師,來自臺南六重溪 。
劉崇鳳:作家,畢業於成大中文系,曾獲國藝會文學創作補助、書寫高雄創作獎助、林榮三文學獎等,曾入選九歌106年散文選。著有《聽,故事如歌》、《活著的城──花蓮這些傢伙》、《我願成為山的侍者》。外婆為六龜部落 大武壠族人。
知名團體
大滿舞團受邀於大愛電視台演出
大滿舞團 :由日光小林村大武壠族人於2011年底成立,初衷為重建災後部落居民的心靈,現已成為傳承大武壠族古謠的重要團體,傳唱包含《Kalawahe》、《Lawkhema》及《祭品之歌》等大武壠語重要古調,繼2015年中赴日本311地震 重建區義演後,2017年8月再次獲「亞洲原住民族聯盟 」(AIPP)邀請,前往馬來西亞「雪蘭莪國際原住民族藝術節」演出。[51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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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部連結
部落
甲仙大武壠族刺繡 文化
歷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