名家 ,是先秦時期 诸子百家 之一,也是司馬談 《論六家要旨》的六家之一。古代名家「辩者」以严谨逻辑思想而闻名。名家在中国开创了逻辑 和符号 思想 探究,包括对思想中最基本的元素 “实”与“名”和各命题 关系的诠释,著名的命题 包括「白马非马 」、「堅白石 」、「合同异 」等,著名人物有鄧析 、公孫龍 、宋钘 、尹文 、惠施 等人。
思想內容
名辯之學雖然是因先秦 諸子百家 爭鳴,為論辯之必要而興起的。然而名家對於名學的研究,與諸子相較就有了變化。名家學者首先將「語言 」(形式)與「事實 」(内容)分離開來,讓語言 變成純粹運思的符號 (能指)。接著,又任意挪移這些符號,有意識 的違反語言約定俗成的內涵 與外延 ,使得變異的語言本身就變成哲理思辯的內容。也就是說,在名家學者的思想裡,語言不再只是思辯用的工具,而是思辯的主要對象。
在語言與事實分離之後,惠施藉由瓦解語言與事實之間的確定關係,從而消解語言認知和經驗知識帶給人們的固執,並理解相對的視角。當萬事萬物皆不存在絕對的分別時,就能到達天地一體,梵我合一的境界。
而公孫龍則更偏向純粹的語言分析,將用於描述事實、感覺、性質的語言一一分離。世界的萬事萬物都分析成感覺要素之後,就可以得知真實世界都是拼湊各種感知而成的。因此,只有語言的呈現才能讓事物真實的存在,而現象世界中的萬物卻都是虛幻的。[ 1]
學派發展
在先秦時期,並無「名家」的稱呼,先秦諸子的著作當中多半稱其為辯者。如《莊子‧天地篇》「辯者有言曰:『離堅白,若縣寓。』」、〈天下篇〉:「惠施以此為大觀於天下,而曉辯者。天下之辯者相與樂之。」
到了漢代 始見名家之稱。司馬遷 之父司馬談 《論六家要旨》中說:「名家苛察繳繞,使人不得反其意。」《漢書‧藝文志》採劉歆《七略》說法,則云:「名家者流,蓋出於禮官。」對於此一命名,後世有些學者持反對之見。著名的如胡適 認為:「家家皆有名學(邏輯學 ),所以沒有什麼名家,不過墨家 的後進如公孫龍 之流,在這一方面,研究的比較高深一些罷了。不料到了漢代 ,學者如司馬談 、劉向 、劉歆 、班固 之流……凡有他們不能懂的學說都稱為『名家』……。」[ 2]
源流
關於名家的起源,《漢書‧藝文志》引用劉歆 《七略 》的說法,認為出於禮官,因為古代依照名位的不同,有不同的禮儀要遵循,因此禮官會特別擅長於辨別名位之事,成為後代名家的來源。[ 3]
另有一說認為名家系出於墨家之後,如晉代 魯勝 在注《墨辯》時,就認為惠施、公孫龍是祖述墨家辯論之學[ 4] ,甚至考證出他們屬於「相里氏」這一系的墨家流派。然而,也有學者認為惠施、公孫龍的觀點與《墨辯》恰恰相反,因此不同意這一類的看法。[ 5]
发展
先秦 名學到了秦始皇 滅亡六國 就難以發展,其原因可以分為以下幾項:
秦朝 使中國統一 以後,為了加強中央集權 的統治,秦始皇 禁止私學,只能以吏為師;到了漢代,又有漢武帝 「罷黜百家、獨尊儒術」。在中央政府 的強勢領導下,名辯之學難以發展,名家也隨之衰落。
名辯之學與秦漢以來的中國主流文化精神不一致。中國古代文化重人文,輕自然,名辯之學窮極事理,卻招致諸多批評;而儒家成為顯學之後,士大夫 皆關注於社會倫理,強調經世致用,名辯之學被視為以爭勝為目的的無用之學。此外,名辯之學所採取的分析方法,接近純粹的語言分析,然而主流的儒、道之學皆對此方法有所批評,甚至根本否定。在主流文人的排擠之下,名家之學無立足之地。
就名家內在的發展而言,名辯之學本身相當艱澀難懂,也影響了其發展。首先是一字多義的情況嚴重,致使後學眾說紛紜,難以詁訓;其次,由於名家時常以違反常識的語言敘述命題,常人難以接受而失去研究興趣。在後學難以為繼的情況之下,難免走向絕路。[ 6]
名家學者與著作
鄧析
鄧析 (前545年 —前501年),中國春秋時代 末年鄭國 人,與政治家子產 同時,名家思想之创先者,著有《鄧析子 》二篇,已散佚,今傳者一般認為是後世偽託之作。中國秦漢以來政治专权,重人文,輕自然,名辯之學窮極事理,卻招致諸多批評,荀子 曾將鄧析 與惠施 並列進行批評,認為他們同是「甚察而不惠,辯而無用,多事而寡功」之徒。[ 7]
惠施
惠施 ,(约前370年-前310年)戰國時期 宋國 人,與莊子 同時,著有《惠子》一篇,已散佚。《莊子 》之中保有大量惠施的言談與學說,著名的有〈天下篇〉的「歷物十事 」[ 8] ,〈秋水篇〉的「濠梁之辯」等等。[ 9]
尹文
尹文 (前360年-前280年),中國戰國時期 人,著有《尹文子 》。《尹文子》序稱其在齊宣王 時,於稷下與宋鈃、彭蒙、田駢皆為公孫龍的學生[ 10] ;但是《漢書‧藝文志》卻說「先公孫龍」。《呂氏春秋》則有其遊說齊湣王的記載[ 11] 。
尹文的思想出於名家,但是也雜揉了老子 、莊子 、申不害 、韓非子 的學說,可以說是自道家至名家,再自名家而至法家。[ 12] 這種現象反映戰國初期,由宗法封建過渡到法治專制的政治社會的思想。[ 13] 但由於尹文思想本身的複雜性,有些近代學者不再沿襲班固 的分類,而對其學派歸屬有了不同意見:有的認為是稷下黃老道家三派之一、有的認為是墨家,或有直接列入雜家的。[ 14]
《尹文子》一書的真偽也歷經許多討論,20世紀初期有些學者據認為今本的《尹文子》全係偽託之作,但在1970到80年代間,已有學者認為書中材料在研究尹文思想時,大抵是可信的;90年代以後,偽書之說更受到全面的批駁。[ 13]
宋鈃
宋鈃 ,~前300年,又作宋牼 、宋榮子 ,中國 戰國時代 人,約與孟軻 、尹文 、彭蒙 、慎到 同時,曾游於稷下。著有《宋子 》十八篇。[ 15]
宋鈃的學說流派歸類,自古以來眾說紛紜。《漢書‧藝文志》歸入小說家,又說「其言黃、老意」則視同道家;荀子將墨翟、宋鈃並稱[ 16] 。不過,今人多依《莊子‧天下篇》將宋鈃與尹文並稱之言[ 17] ,將兩人的思想並稱為「宋尹學派」。
公孫龍
公孫龍 (前320年-前250年),戰國時期 趙國 人,曾經做過平原君 的門客。著有《公孫龍子 》14篇,目前只殘留6篇,共一卷。最著名的即〈白馬論〉與〈堅白論〉,其中提出了「白馬非馬 」和「堅白石 」等論點。
其他
先秦諸子論名家
先秦諸子與名家或迭有爭辯、或有所批評,錄於其作中。
儒家
荀子 是先秦儒家的代表人物之一,他的學說當中也吸取了名家與墨家的認知心和邏輯方法,但是他卻用這些方法,對名家與墨家都展開批評。
荀子評名家:「不法先王,不是禮儀,而好治怪說,玩琦辭,甚察而不惠,辯而無用,多事而寡功,不可以為治綱紀。」
有些研究指出,荀子認為學術必須為政治、道德服務,而對於名家熱烈研究「堅白」、「同異」、「有厚無厚」等自然科學問題,荀子認為這是以人的認知能力,是不可能求盡的。所以他批評名家是「愚者、妄人」[ 21] ,認為君子不應該去追求這類知識[ 22] ,而要由「格物致知」轉向「治國平天下」的內聖外王之道。[ 23]
也有學者指出,由於荀子學說中的「名實」與公孫龍的「名實」有別:
「實」方面:荀子指的是時空中的個體物與其統類;公孫龍指的是物體的性質。
「名」方面:荀子是用以命謂一個個體或統類;公孫龍則用以命謂一個體物的各項性質。
名實對應方面:荀子認為名應該與對應物的個體或統類相應;公孫龍則認為應該與個體物的各項性質相應。
在「名實」觀點不同之下,荀子便以自己的名實觀批評公孫龍的「以實正名」是「以名亂實」。[ 24]
另外,也有人認為荀子在批評名家時是站在政治的立場,以統治者而非哲學家的觀點討論名家問題。荀子認為制名是統治者的重要任務,而名家的詭論會威脅到這個系統,統治者對其學說不必研究,應該予以壓制。[ 25]
對於名家哲學,荀子不但反對,甚至主張以政治 勢力和刑法 禁止。[ 26]
道家
名家強調純粹的語言邏輯,因此,道家中莊子一系對於語言採取懷疑而蔑視的態度。就像《莊子‧秋水》篇認為能用語言來論說的,都是「物之粗也」。在追尋道的過程,語言也只是一項工具而非目的。對於將語言當成思想的名家,自然不是道家所追求的。所以,即使名家中惠施對知識語言的看法與莊子頗為接近,但是莊子仍然批評他是「逐物而不返,是窮響以聲,形與影競走也。」[ 1]
墨家
《墨子》一書中,有〈經上〉、〈經下〉、〈經說上〉、〈經說下〉、〈大取〉、〈小取〉六篇,通常合稱為《墨經 》,是後期墨家通過邏輯的方式,反駁名家辯論的著作。
對於惠施的「合同異」之說,墨者認為這其中的「同」字必須分別為「重、體、合、類」四種,而「類同」為真的命題,不能據以推論出「體同」的命題也為真。惠施的謬誤,是出自於文字的歧義。
而對公孫龍的「堅白石 」之說,墨者以現實世界的堅白石為據,認為堅、白同時存在於石中,不會互相排斥,反對公孫龍的論點。[ 27]
影響
名家重視邏輯 思辨 ,是智慧的基础,可惜不為東周各大學派所容,尤其不為只重狭义心性 的儒者接受。但有助中國數學 的发展、对西方邏輯和印度 因明學 也有實際的重疊範圍,這對天文 曆法 與建築 是有實際幫助的。
有说名家和禮官 有关,那麼《禮經 》當中與名家相關的記載便是其中的數學 問題。春秋战国时代已经形成数学的九个分支-九数 :郑玄 引《周礼注 》:“九数:方田、粟米、差分、少广、商功、军输、方程、盈不足、旁要。”[6]
相關主題
參考資料
^ 1.0 1.1 葛兆光,《中國思想史 第一卷》,上海:復旦大學出版社,2001年12月第一版
^ 胡適,《中國古代哲學史》
^ 《漢書‧藝文志》:「名家者流,蓋出於禮官。古者名位不同,禮亦異數。孔子曰:『必也正名乎!名不正則言不順,言不順則事不成。』此其所長也。及譥者為之,則苟鉤鈲鋠析亂而已。」
^ 《晉書‧隱逸傳》引魯勝《墨辯注》敘:「墨子著書,作《辯經》以立名本,惠施、公孫龍祖述其學,以正別名顯於世。」
^ 周山,《絕學復蘇──近現代的先秦名家研究》,遼寧教育出版社,1997年
^ 杜國平,〈先秦名辯為何成絕學〉,《中國文化月刊》2001年第8期,台中:中國文化月刊雜誌社
^ 《荀子‧非十二子篇》:「不法先王,不是禮義,而好治怪說,玩琦辭,甚察而不惠,辯而無用,多事而寡功,不可以為治綱紀;然而其持之有故,其言之成理,足以欺惑愚眾;是惠施鄧析也。」
^ 《莊子‧天下篇》:「至大無外,謂之大一;至小無內,謂之小一。無厚,不可積也,其大千里。天與地卑,山與澤平。日方中方睨,物方生方死。大同而與小同異,此之謂小同異;萬物畢同畢異,此之謂大同異。南方無窮而有窮,今日適越而昔來。連環可解也。我知天之中央,燕之北越之南是也。氾愛萬物,天地一體也。」
^ 《莊子‧秋水篇》:「莊子與惠子游於濠梁之上。莊子曰:『儵魚出遊從容,是魚之樂也。』惠子曰:『子非魚,安知魚之樂?』莊子曰:『子非我,安知我不知魚之樂?』惠子曰:『我非子,固不知子矣;子固非魚也,子之不知魚之樂,全矣!』莊子曰:『請循其本。子曰:「汝安知魚樂」云者,既已知吾知之而問我,我知之濠上也。』」
^ 《尹文子》山陽仲長氏序:「尹文子者,蓋出於周之尹氏。齊宣王時,居稷下,與宋鈃、彭蒙、田駢,同學於公孫龍;公孫龍稱之,著書一篇,多所彌綸。」
^ 《呂氏春秋‧正名》
^ 〈欽定四庫全書提要〉:「其書本名家者流,大旨指陳治道,欲自處于虛靜,而萬事萬物,則一一綜核其實。故其言出入于黃老申韓之間。周氏涉筆謂其自道以至名,自名以 至法,蓋得其真。」
^ 13.0 13.1 王曉波,〈自道以至名,自名以至法─尹文子的哲學與思想研究〉,《臺大哲學論評》第三十期
^ 陳日青,〈《尹文子》之研究,國立中央大學中國文學研究所碩士論文,2003年
^ 《荀子》杨倞注:「宋鈃宋人,與孟子、尹文子、彭蒙、慎到同時。孟子作『宋牼』,與鈃同音,口莖反。」又,王先慎《韩非子集解》:「宋榮即宋鈃,榮鈃偏傍相通。《月令》腐艸为螢,《吕覽》、《淮南》作鈃。榮之為鈃,猶螢之為蚈也。”
^ 《荀子‧非十二子》:「不知壹天下建國家之權稱,上功用,大儉約,而僈差等,曾不足以容辨異,縣君臣;然而其持之有故,其言之成理,足以欺惑愚眾:是墨翟宋鈃也。」
^ 《莊子‧天下篇》:「不累於俗,不飾於物,不苟於人,不忮於衆,願天下之安寧以活民命,人我之養畢足而止,以此白心,古之道術有在於是者。宋鈃尹文聞其風而悅之,作為華山之冠 以自表,接萬物以別宥為始;語心之容,命之曰「心之行」,以聏合驩,以調海內,請欲置之以為主。見侮不辱,救民之鬬,禁攻寢兵,救世之戰。以此周行天下, 上說下教,雖天下不取,強聒而不舍者也,故曰:上下見厭而強見也。」
^ 《莊子‧天下篇》:「桓團公孫龍辯者之徒,飾人之心,易人之意,能勝人之口,不能服人之心,辯者之囿也。
^ 裴駰《史記集解》引劉向《別錄》:「齊使鄒衍過趙,平原君見公孫龍及其徒綦毋子之屬,論‘白馬非馬’之辯,以問鄒子。」
^ 毛公、黃疵、成公生皆見於《漢書‧藝文志》及其注
^ 《荀子‧解蔽》:「人之性,求可以知,物之理,而無所疑止之,則歿世窮年不能遍也。其所以貫理焉,雖億萬已,不足以浹萬物之變,與愚者若一;學,老身長子,而與愚者若一,獨不知錯,夫是之謂妄人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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^ 吳文璋,〈從荀子哲學探討為什麼中國沒有科學──兼論科學如何在生命中生根〉,《成大中文學報》第四期,1996年
^ 陳聲柏、李巍,〈從「物」、「實」之別看公孫龍名學的價值——以荀況為參照〉,《國立臺灣大學哲學論評》第三十五期,2008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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^ 《荀子‧正名》:「凡邪說辟言之離正道而擅作者,無不類於三惑者矣。故明君知其分而不與辨也。夫民易一以道,而不可與共故。故明君臨之以勢,道之以道,申之以命,章之以論,禁之以刑。故其民化道也如神,辨說惡用哉?」
^ 馮友蘭,《中國哲學簡史》
研究書目